大江东｜山川无恙，幸而有你！上海天团，医生秒成诗人

返沪医疗队员入住、将要度过14天集中隔离期的酒店，用纯真欢乐的装饰迎接他们。

“我的心愿是把所有队员平安健康带回，现在终于实现了！回到上海，岁月静好，我还是回到原来的工作状态，过既普通又紧张的每一天。”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上海第一批支援湖北医疗队领队郑军华这样描述归家的心情。

3月31日，虹桥机场，各色欢迎标语中，瑞金医院这一句引人注目。陈 钧摄

逆行归来，诗意满满

3月31日下午，淅沥春雨，上海第一批、第二批、第六批、第七批、第九批支援湖北医疗队，以及来自上海市疾控中心、东方医院干细胞小分队、社会办医机构、记者等758人，搭乘三架飞机自汉返沪。

虹桥机场各色旗帜、标语眼花缭乱。雨中接机的瑞金医院领导展开的旗帜上，分别印着“江山无恙，幸而有你”“春风十里不如你”，很诗意。

这是上海迄今最大规模的返沪医疗队。此前已有两批、230余名先期回沪。

郑军华带领的是全国第一支驰援武汉的医疗队，由上海52家医院136名队员组成，入驻金银潭医院。从除夕夜出发，历经了68天奋战。

郑军华（右）与市一医院急诊危重病科护士张明明在金银潭医院。

他们刚接手病区不到一小时，一名患者便宣告死亡，他们猝不及防，直面打击与沮丧。至今，这支医疗队累计收治患者170例，其中重症和危重症患者123例；累计治愈出院136例，总治愈率达80%，其中治愈重症和危重症患者89例，治愈率达72.35%。他们完成了“四个第一”：第一支到达武汉、开党课、提供尸体解剖病例、发表高水平临床研究经验。他们所在的金银潭医院荣获“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集体”。

“岁月静好”，郑军华对今后生活的描述，让东姐不太习惯――这位医学专家可是被同事形容为“很严谨”的啊！

然而，仔细打量这支逆行者队伍，东姐突然发现，归来时都已文艺气息十足，诗情画意满满，还有人写下数万字作品将成书。

心怀大爱，直面生死，面对巨大压力，远离家人、朋友与习以为常的舒适圈……两个月的封闭战斗，改变着世界，也改变着他们。

4月1日，中山医院136名医疗队员启程返沪

“驰援江城 无悔人生”

“没有一个春天不到来/没有一个坚持不胜利/没有一个春风不十里/没有一个豪情不万丈”

这首“春之声”，作者是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蒋进军，治疗疑难杂症经验丰富，是金银潭医院联合专家组成员，在ICU病房带领组员攻坚克难，对抗病毒，推广“中山经验”，为病人制定一系列个体化综合治疗策略，开展精细化管理，不少病情迅速加重的患者逐步趋于稳定。善于观察和思考的他，还同后方同事协作组建科研团队，发明了一次性医用防护鼻罩，获得专利授权后迅速投产，为医护人员防护安全做出了贡献。

“我们鼓励大家多写日记、拍照片、录视频，尽量把武汉抗疫每天所思所感记录下来。第一个月大家工作紧张，经历曲折，克服很多困难，身心俱疲，也开始想家。队员们年龄相差很大，有90后也有50后，怎么调动大家纾解压力，凝聚力量，共度时艰？我们决定发起手机摄影大赛和诗歌创作大赛。”郑军华说。

防护服成了对病患传情达意的日常诗笺、最美画布。这是第六人民医院一位医生的创作

蒋进军是“我和武汉的约会”摄影诗歌大赛的具体组织者，还为此设计了网络程序，一共收到200张优秀摄影作品和几十篇诗作。3月30日下午的大赛评奖会，宣布14首诗歌获奖。

看看获特等奖的作品，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甄サ摹冻墼江城 无悔人生》：

荆楚大地

春寒料峭

病毒在这片热土上无情肆虐

千里江城拉起了隔离的红线

就连一只飞鸟掠空也有了警备

这个冬天

比寒风更加凛冽的

是武汉千街万巷的凄苦和冷清

星斗在长空移转

逆行人在乾坤中奔涌

请愿书上的字迹还没有干透

武汉清晨的医院长廊已不再寂静

耳闻鼓角

临危受命 不惧风雨

为的是舍生忘死除孽障 星夜驰鄂

万里奔袭 不怵严寒

为的是披肝沥胆救苍生

浮云遮不住望眼

瘟疫抹不去大爱

坚守的抗疫岁月里

愿发出无声的最强音

冲破黑暗

不朽的中华民族

会在艰难困苦中寻找自由和歌声

众生就是神明 人民是真正的英雄

天道酬勤

我们只等春花盛开

地道酬善

我们只盼山河无恙

上海市第五人民医院施劲东医生是H7N9病毒的最早发现者，听闻疫情后中断国外交流提前回国。正在雷神山医院奋战的他，在朋友圈里留下诗句：“荆楚逐鹿吴天舒，残阳如血碧长空；繁星寄语月同天，黄家湖畔越乡思。”

66篇日记和“‘卤蛋头’青青的基底长出了一丝丝黑发”

第一批中，留下文字记录最多、最受关注的，要数来自上海交大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呼吸科的查琼芳医生。她总共写下了66篇抗疫日记，转发、点赞无数，赢得“日记女神”称号。

“初衷只是向单位领导汇报工作，后来发现日记可以缓解精神压力，让我永远铭记这段历史，也让在后方的家属、亲友、同事和领导放心。”查琼芳说。

查琼芳医生和仁济医院的医疗队员们

“查医生日记”在很多媒体连载。她描写了和谐的医患关系，也让人看到各界爱心和来自上海大后方的温暖，看到医护人员的坚持和众多志愿者的默默奉献。有媒体由此联系采访她日记中写到的后勤人员、开救护车的兼职理发师、凌晨接送医护人员回酒店的司机……

在压抑和暖意交织的季节，查医生希望让大家发现抗疫背后的真善美。

“今天很忙。上午忙着收拾行李，整理手机照片，中午忙着看车队为大家送锦旗，下午忙着开送别仪式，忙着和很多人拍照。但忙的很开心，没有一丝劳累的感觉！明天就要回家了，回到上海的怀抱，心也在唱歌！

行李原想不多，装箱才发现什么都舍不得丢，是爱心也是纪念，那就尽量塞进箱子吧。只能丢自己原来带的东西，希望一路颠簸的箱子争气一点……”3月31日，离开武汉之前，第66篇日记的开头，查琼芳写道。

平实本色的，动人心处，在真、在情。

岳阳医院心内科护士长潘慧U除夕夜出征，心内科主任樊民为她送行。2月15日，樊民作为岳阳医院队长随第四批国家中医医疗队出征雷神山。3月31日中午，两人在机场相遇。

仁济医院风湿科主治医师、上海第八批医疗队队员李佳，在送查琼芳等首批队员出征时，写下《勇气》歌词，许多听者泪下：“每一个时代，总有一种活法让人振奋/也许每个小小的你和我微不足道/但面对使命，我们义不容辞地选择勇敢。”

第一批医疗队回家，她再度填词《等你》：

“给我最爱的人们/等每一个平凡而英勇的你平安归来/等每一个平凡而英雄的城市恢复生机/等每一份平凡而动人的爱照亮尘世。”

“满月了／阳光驱散了雾霾／冬衣变成了春装／‘卤蛋头’青青的基底长出了一丝丝黑发／定格凝固的城市迎来了生机。”这是上海第八批医疗队领队、仁济医院副院长张继东3月19日发在朋友圈的文字，他喜悦于武汉新增病例数归零，从车窗里飘进的樱花瓣触发了诗情。

夕阳余晖。甘俊超摄

从“唤醒沉睡的武汉”到“人间值得”

3月5日，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中山医院医疗队刘凯在护送一位87岁患者做CT途中，停下来让住院近一个月的老先生欣赏了久违的日落……这张“落日余晖”被中山医院副院长朱畴文发到朋友圈。温暖人心的照片和一句“人间值得”，在网络上不胫而走。

4月1日，中山医院136名医疗队员返沪。

当初，身为领队的朱院长在网络直播说起初到“空城”武汉、面对接二连三的病患死亡时，忍不住哽咽流泪。

同样感性的，还有3月31日归来的上海第六批援鄂医疗队领队、瑞金医院副院长胡伟国。“50天前的夜晚，万籁寂静，武汉这座城市睡着了！我们看不见高耸的黄鹤楼，听不见湍急的长江水，看见的只有垂危的重患，听见的只有急促的脚步。然而，随着一批又一批重症病患从我们的病房出院回家，黄鹤楼旁的樱花已经盛开，长江大桥下的船只开始来来往往，我们的早餐也有了武汉的热干面。是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我们已经将沉睡的武汉轻轻唤醒！”

胡伟国曾提到，初到武汉的夜里，医疗队就迎来“至暗时刻”：上级命令２４小时之内必须把医院开出来，而首批迎来的28名病人，全是重症。一着不慎，就意味着死亡和感染。他对队员们说：“我们不要谈困难，没有比武汉更困难的，只谈如何解决困难！”

身为领队的他们，最动人心者，绝非“文艺范儿”，而是其中展露的医者情怀。

此前回沪的上海第三批援鄂医疗队领队、瑞金医院副院长陈尔真，谈及初到武汉要争取供氧设备、提高救治条件，曾告诉东姐：“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100％努力，每一个生命都必须得到尊重。”

3月29日下午，同济医院光谷院区。华山医院医疗队总结会，“现在可以说，我们胜利了！”华山医院副院长马昕又来了一句：“对我们这个天团，千万不要相信，而要迷信。”引来全场掌声、欢笑，唤起所有队员满满的自豪感。

“有这两个月磨练，你们回去，都会不一样了！”马昕说。

离汉前一些细节，透出上海医疗队的精神面貌：关闭病区前，他们自己动手做消杀，一丝不苟到设备的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套好防护袋、码放整齐；转运、移交的病人，叮嘱细致到“阿婆只习惯右侧卧位”。回到宾馆，华山医疗队要求队员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门口、“住进去时怎么样，就原样奉还宾馆”；瑞金医疗队队员留下写满“感谢”的便笺，感恩武汉人民的各种照顾。

很多队员还没看过武大樱花、东湖风景、黄鹤楼风光，“以后会来，在人来人往的武汉街头走一走，站一站，感觉一定很好！”查琼芳说。

中山医院医疗队在病区制作“新冠肺炎诊治三原则”，好看吧？

一段与日常隔绝、直面黑暗与空寂的时光，一段拼尽全力拯救生命的激情燃烧岁月，走过之后再回首，生命注定有所不同。也让习惯了防护服的他们，成为诗人。

“因为患者病情好转而高兴，也因病人终告不治而难过；感动于武汉人民的艰辛付出和志愿者、后勤保障人员的无私奉献，也感恩于家人、朋友、同事的全力支持；无法忘记同一战壕战友扶持着走向胜利，也无法忘记电话告知家属噩耗时的心痛和难以启齿。有人让我用一种颜色来概括这个历程，我选择了五颜六色……”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员、华山医院感染科副教授徐斌说。

“昨晚雨夜梦回大别山，见到了慈祥的祖母，正是山花烂漫，万木吐翠的时节，成片的映山红，飞翔在山谷的生命，给予人们新的希望……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会来。援鄂生活是我人生最值得记忆的时光。期望明年我们所有战友结伴欣赏武大樱花、登黄鹤楼、观长江夜景。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急诊抢救室护士许诗琨这样写道。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相关医院提供）